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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「哈……哈……」

 

     剛才發生的事情使嚇壞的愛德文心有餘悸,馬不停蹄地埋頭直朝森林深處直衝,心臟怦怦瘋狂亂跳,明明已經精疲力竭卻還是不肯停下腳步,就是怕盜賊追上來。

 

     直到身體最後一絲體力消耗殆盡,愛德文撲倒在森林底部,才終於停下腳步。

 

     肺部彷彿燃燒似的乾燥,他拼命地吸氣,森林冰涼的空氣滑入他乾渴的喉嚨卻還是無法滋潤,他滿身是汗,全身無力,受傷的右手仍然緊緊握著搶回來的部分黃金額冠,手心都是溼答答的汗水。

 

     靜謐的森林只有愛德文急促的呼吸聲。

 

     還無法安心,愛德文掙扎撐起身體回頭看,靜謐的森林只有從高處撒下的陽光金絲,除此之外連隻小動物的身影都沒有,靜悄悄的,更不用說是追殺他的盜賊了。

 

     森林既寬闊又平靜,彷彿將世事的喧囂置身事外,又或是淡泊一切。

 

     愛德文保持著以面朝下的姿勢趴在地上歇息一會兒,直到呼吸漸漸變得平穩順暢,焦躁的心跳也終於平和下來,他才揮去額頭上的汗水,從森林潮濕的落葉層中坐起身來。

 

     喉嚨仍然乾燥欲裂,身上的衣物被汗水濕透,微風吹來有點冷。

 

      愛德文盯著自己緊握的右手,長時間緊握,已經感覺不出手心是否有東西存在,稍稍用力,確實有硬硬的稜角在掌心中。

 

     但他遲遲不敢看自己搶到的部分到底剩多少,畢竟這將決定他能回家的可能性到底有多高。

 

      嚥下一口緊張的口水,愛德文將緊握的右手放在面前,盯著直怵,多怕事實會讓自己夢碎,過分的焦慮與恐懼,使他忽略仍流血不止的傷口的疼痛。

 

     下定決心張開右手。

 

     ──掌心內躺著的黃金額冠只剩下一些,除了裝點寶石邊緣的黃金外框之外,就只有一顆大概五分之一巴掌大的鮮紅寶石最值錢了。

 

     沒想到搶回來的部分這麼少,雖然紅寶石很完整也沒有受傷,但原本美麗的額冠如今殘破成這樣,它的價值大打折扣。

 

     愛德文頹喪地垂下頭,心中滿是憤怒與不平,為何只有自己遇到這麼倒楣的事情,好不容易才找到可以回家的辦法,卻又被盜賊奪走希望……

 

     如果不夠錢回家的話,是否就得一輩子流浪異鄉?

 

     又或是在那之前,會被盜賊集團給逮到,活不過明天?

 

     越想越絕望,愛德文靠在一旁大樹邊,雙手抱著曲起的雙膝,強烈的挫折打擊使他眼眶滿是熱淚在打轉,他無助地低聲啜泣。

 

     他好想回家,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。

 

    沙沙──

 

    此時,左前方的矮樹叢傳來聲響。

 

     愛德文趕緊擦去眼淚,機警抬頭。

 

     靜悄悄的樹林一片平和,什麼也沒看到。

 

     「是錯覺嗎……?」愛德文不太確定地自語著,朝剛才傳出聲音的那方不禁多看幾眼。

 

    雖然沒看到任何東西,但是過度死寂的森林就是哪裡不對勁,連一點鳥獸蟲鳴都沒有,實在太詭異。而且……他直覺有危險接近,他寧願相信這份看不見的危機感。

 

    愛德文想從地上爬起來,卻發現雙腿虛軟無力,好幾天只以乾掉的麵包果腹,剛才全力狂奔耗盡了所有的能量,全身痠痛得要命,上半身還勉強能動,不過連拋擲一塊小石頭恐怕都很困難。

 

    趕緊將紅寶石收回口袋裡,感覺到森林深處確實有危險在增溫,他緊張地倚靠著樹幹邊,想用自己的雙腿撐起身體,試了好幾次都失敗。

 

     而且感到頭一陣昏眩,原來是被忽略的傷口沒有止血,不知不覺已經流失了大量血液,而引起失血過多的貧血。

 

     他恍惚的視線之中,森林不遠處的樹叢竄出狼群的身影。

 

     牠們大概有五、六隻,銀灰色的大狼緊盯著他,飢腸轆轆的牠們被血腥味給吸引過來,已經將愛德文視為獵物,並且逐漸縮小與獵物之間的距離,將他給團團包圍。

 

     在深山裡被野獸包圍,而自己又受傷且精神恍惚,已經沒有比這個還要慘的狀況了,愛德文咬緊牙根,使出力氣想靠自己站起來,但是慌張與恐懼交雜之下,身體更是力不從心,他的動作只使狼群暫且停頓前進的腳步。

 

    愛德文目前的狀況是不可能逃走的,畢竟狼奔跑的速度很快,就連在身體正常的情況下都不一定能逃脫,更何況自己不僅受傷,剛才全力逃走耗費大量的體力與能量,已經沒有力氣能跑了。

 

    感到絕望無比,他靠在樹幹旁,盯著狼群的逼近。

 

    牠們寒森森的牙齒銳利如刃,一雙琥珀色的銳利雙眼沒有絲毫同情,鼻樑上的皮層層皺起,齜牙咧嘴,唾液從嘴角溜下一根銀絲,他可以想像牠們撲上來,用銳利的牙齒和爪子將自己撕裂分食的那幕。

 

    恐懼使他無法動彈,渾身顫抖,只能絕望地閉上眼睛。

 

    也許是感覺到愛德文已經放棄,狼群快步靠近,閉上眼的愛德文可以清楚感覺到牠們鼻子靠近時的溫熱氣息,陣陣低吼就在耳邊,他害怕地瑟縮身體,眼角擠出恐懼的眼淚。

 

     「住手!」

 

     突然傳來一陣清亮的女聲。

 

     同時,聽見有什麼東西從高處輕盈落地之聲。

 

      因為感覺到狼群的鼻息消失,愛德文這才有勇氣緩緩張開眼睛,卻發現有名穿著素色長裙,光著腳丫子的綠髮女孩挺身而出,敞開雙手保護自己,而狼群垂下耳朵尾巴,委屈似地哀鳴幾聲,悻悻地退開。

 

      愣愣地抬頭,覺得這髮色和衣裝有點眼熟。

 

     ──不就是今天早上在森林裡遇到的那奇怪女孩嗎?

 

     「不可以欺負他!」

 

     六木葉厲聲對狼群大喊。

 

     原本還徘徊不去的狼群似乎真聽懂女孩的話,雖然不甘心地看向愛德文幾眼,但也不敢攻擊他,最後,只有夾著尾巴竄入矮樹叢之中,銀灰色的身影轉眼間消失無蹤。

 

     當狼群散去之後,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脫險的愛德文木呆呆地愣在原地。

 

    「你沒事吧?」六木葉回過頭,蹲下身問他,卻不經意瞥見他右手臂上那條長長的紅色傷口,不禁掩嘴大吃一驚,「你受傷了!要趕快處理才行、等我一下!」

   

     急性子的六木葉趕緊起身,在森林間張望尋找能使用的藥草與工具,只見她忙碌地東奔西跑,還朝著樹林頂端模仿鳥兒的叫聲,愛德文困惑地望著她,意識卻越來越恍惚。

 

     沒多久,只見六木葉急急忙忙地捧著用巨大的葉子充當的水杯,快步跑來,手臂間還夾著一些不知名的藥草與花果,是拿來作藥的材料。

 

     愛德文對於植物沒啥研究,以為植物都長得差不多,六木葉懷裡有那麼多樣各形各色的植物,他一個都認不出來。

 

     將手邊這些東西放在一旁,六木葉仔細檢查愛德文的傷口。

 

    她專注的緋紅色雙眼凝視著傷口,似乎正在思考該如何處理,愛德文忍著傷口的劇痛,滿頭大汗的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眼前這女孩。

 

     ──但說實在的,也沒有選擇的餘地。

 

     用捧來的清水將傷口小心洗淨之後,六木葉發現那些聽到她呼喚的鳥兒回來了,起身對著森林高處又跳又叫地大力揮手,「在這裡、辛苦了!」

 

     地面微微的震動使愛德文感到不舒服,他努力抬頭,想從恍惚的視線中看她到底是在和誰說話,其中似乎聽見鳥兒振翅的聲音?

 

     好奇的他抬頭上望,卻見好幾隻翠綠色的鳥兒拖著長長的尾翼,優雅從高空滑翔而下,橘色的嘴啣著幾顆小小的朱紅色果子,牠們輕盈地盤旋著飛低,一隻隻掠過六木葉眼前的同時,將果子放在六木葉併在一起的雙手心中。

 

     「謝謝你們,太好了!」六木葉感激地說。

 

    目睹這神奇的一幕,愛德文不可思議地張大眼睛。

 

    難道這女孩是馴獸師?不然怎麼狼怕她、這些鳥兒居然還會替她將果子摘回來?就算是再有靈性的動物也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,這女孩到底是……?

 

     眼前由恍惚變成灰暗,愛德文終於因為失血過多而暈厥過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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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鬱兔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